【夷花方】失忆症（十二）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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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日，李莲花忙着赶路，很少上来看方多病，方多病觉得无聊，便写起了书法。屋外阳光大好，使楼里暖烘烘的，不一会儿他便觉得身子困乏，回到角落睡着了。
“小宝...”
方多病正做着美梦，突然感觉有人轻拍着自己的脸，睁开眼原来是李莲花来叫醒自己了。
“我们到了。”李莲花眉眼弯弯地笑着，方多病很久未看见李莲花对他露出这种笑容了。
“主人。”方多病连忙从褥上起来跪好。
“穿好衣物，我带你下去。”李莲花解下方多病身下的环扣放回抽屉里，又从旁拿过他的衣服放到他的面前。
“是。”方多病立即穿好衣服，整理了头发。李莲花拉着方多病的手走出房门，一步步地下着楼梯，他的步履很慢，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托着方多病的手，生怕他走不稳似的。
“这里是...”
方多病踏出门框，看到眼前的景象，震惊地说不出话。他的眼前是一片幽深的峡谷，此时已是初秋，但谷内郁郁苍苍，漫山野花争奇斗艳，耀眼的阳光下，五彩斑斓的蝴蝶漫天飞舞，如带带浮云、片片彩霞。
“蝴蝶谷？”方多病瞪大双眼，不可置信地望向李莲花。
“喜欢吗？”李莲花眼里是不带掩饰的宠溺。
“喜欢。”方多病转过身紧紧搂着李莲花的腰，将脑袋埋在李莲花的颈窝处。
“记得我们破女宅案时，你同我说过，这世间还有个更美的地方——蝴蝶谷，从小你就很向往此处，但方大人和何庄主总是不得空带你来，后来你长大，就慢慢淡忘了。”李莲花的声音柔柔地，如潺潺的溪水从方多病的心上缓缓流过。
“谢谢！”方多病低低的声音从李莲花脖颈处传来。
“谢什么呢？”李莲花的大手在方多病的臀上轻轻一拍。
方多病身子一僵，他松开李莲花的腰，后退一步跪在地上。
“谢谢主人，我很喜欢，”方多病抬起头，雾蒙蒙的双眼对上李莲花的脸，眼里是藏不住的开心。
“放你去玩会儿。”李莲花伸手到方多病鼻梁上刮了刮，他已经习惯了方多病在任何时候哭鼻子。
“谢谢主人。”方多病一骨碌从地上爬起，跑到花丛中去了。
方多病最是喜欢蝴蝶。他喜欢看蝴蝶自由自在地翩然飞舞，可以在这无拘无束的大自然中释放自己的美。尽管它们的生命十分短暂，可它们愿意为了这短暂的美丽而经历化茧成蝶的痛苦过程。它们的生命虽然脆弱，但它们是自己生命里的英雄。
许是身体很久没有锻炼过，方多病玩了一会儿便觉得乏力，他坐到不远处的石头上观赏着眼前的一切。
“小宝。”
方多病听见李莲花在唤他，连忙小跑着回去，到门口刚要跪，却被李莲花伸手拦住。
他看见李莲花在门前放了一个火盆，里面已经燃起了炭火，李莲花从屋里的桌上拿来一张叠好的纸，展开给方多病看，是他们之间签订的契约。
李莲花揽着衣袖蹲下来，方多病也跟着蹲下，他静静地看着李莲花将这契约扔入火盆中，浅黄色的纸上自己与李莲花的字迹，连同当日自己的一点小巧思——名字旁画下的小莲花一点一点被火舌吞噬，顷刻间便化为灰烬。
他们抬起头四目相对，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。
更深的契约已结在他们心中。
“小宝，”李莲花望着方多病的眼睛，目光温柔如水，“你愿意烙上属于我的印记吗？”
方多病愣了一愣，缓缓点头，眼神里已然动情。
李莲花让方多病在原地等待，他回楼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，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件比簪子略长的铁器，形状如同烙铁，头部是一朵精巧的盛开着的莲花，不过指甲盖般的大小，却被雕刻得栩栩如生。
花蜜制成的香囊被李莲花放于袖中，这本是他打算赠予方多病戏蝶用的。
李莲花蹲下将莲花烙伸入火盆中烧成红色，杆上未有隔热的构件，李莲花紧紧握着，灼痛一点点咬上了他的手心。
李莲花站起身，脸色平静一片，他张开怀抱示意方多病到怀中，将方多病的头按向自己的锁骨。
“咬好。”
方多病顺从地用牙齿轻轻咬住。
李莲花扯下方多病脖子后面的衣料，拿起莲花烙，心下一定，将烙头对上了方多病后颈下两寸的位置。
空气中弥漫着皮rou烧焦的味道，尖锐的疼痛让方多病发了一身冷汗，身体出于本能轻轻地挣扎，他的口中含着李莲花的锁骨终是没有咬下去，忍着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，被疼出的泪水从眼睛里面溢了出来。
李莲花紧紧地箍着方多病，他怕方多病无意识的挣扎会加重伤口的状况。
而后李莲花扔下烙铁，一朵鲜红的精巧的莲花被烙在了方多病的背后。
李莲花吻过方多病的眼角的泪痕，又覆上他的chun，强势地掠夺着他口中的空气，身后还在持续不断地疼痛着，这吻令方多病有点发晕，突然空气中出现了一股甜甜的花蜜香，令他觉得十分好闻，李莲花却步步紧逼，将他的心思又拉了回来。
身边突然飞来十数只彩蝶，将他们环绕在其中，五彩斑斓的翅膀扇动着，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，让方多病感觉仿佛置身幻境。方多病的眼角不停地溢出泪水，他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，到底是不是一场梦。
好疼...但是...好幸福。
李莲花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停止了颤抖，他松开了搂着的手。
“是不是很疼？”李莲花的眼角泛红，柔着声问道。
“是。”方多病惨白着脸，点点头回答。
李莲花拉着方多病的手来到屋内，拿出药汁，打算处理方多病身后的伤口。
方多病静静等着，他的痛感退却了不少，神智慢慢恢复，才发现李莲花手上的动作有些僵硬，仔细一看他的手心通红一片。
“你的手...”方多病才想起那莲花烙上面是没有木柄的，“你为何不隔一隔？”
“我哪里舍得让你一个人疼。”李莲花牵起嘴角，缓缓说着，手上伸过来解方多病的腰带。
“你先给自己擦药。”方多病皱起眉头，焦急地说。
“听话！”李莲花眼神轻轻扫去，加重两分语气。
方多病便不动了，他的身体已经拒绝不了李莲花的任何指令。
上药的过程很是艰难，过后两人脸上都是涔涔的汗珠。
夜晚，方多病求着要和李莲花同睡，李莲花没有拒绝。
由于身上的伤口，两人没有做多余的事情，他们静静地躺在床上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连续多日的跋涉使他们困倦，不多时便沉沉睡去。
翌日，他们将莲花楼停于山脚，远处有散散几户人家，此处更适合停留。若方多病想去谷中游玩，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脚程。安顿好后，李莲花让方多病在门口摆上桌椅。
李莲花坐下来，提着茶壶倒了两杯茶。
方多病在李莲花身旁从容地跪下，抬首望着李莲花一脸粲然。
“不怕让人看见？”李莲花喝了口茶，似不经意随口一问。
“若是让人看见，我便说我是你的徒弟，徒弟给师父下跪，有什么好奇怪的？”方多病挑了挑眉，一脸的不在意，“世人皆道，男儿膝下有黄金。如今，跪在你的面前我却不觉得羞耻，反而觉得很安稳，因为我知道，你不会小看我。”
“现在还会面红心跳吗？”
“不会了，”方多病仔细思索，慢慢说道，“这好像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，余下我可以去平静地去做自己的事情。”
“半月不到，面对自己的身体，你坦然了许多。”李莲花欣慰地说道。
方多病听闻得意地笑了。
“对了，方少侠什么时候去名扬天下啊？”李莲花递给方多病茶杯，眼里是吟吟的笑。
“你这师父怎么回事，别人的师父都舍不得自己的徒弟闯荡江湖，你怎得还如此主动？”方多病双手接过茶杯，大着胆子，撅起嘴抗议着。
“你的心思我看不出来？这江湖之巅虽无聊，但称霸江湖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，”李莲花停顿了一下，稍稍沉思，“况且，你比我刚入江湖时要沉稳许多，你的结局与我必然不同。”
方多病心里一酸，他总是如此轻描淡写。
“我想多陪陪你，”方多病垂下眼眸，“你可别想赶我走。”
“我才不会赶你走，你这脑瓜里都装着什么？”李莲花口中轻轻斥责，眼睛里却是笑意，“相夷太剑你练会了吗？扬州慢学精了吗？还有这身板，”李莲花用手背轻拍方多病因这些日缺了锻炼而消下去的胸脯，“我如何肯放你走？”
方多病低下头，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。
“李莲花，如果我没猜错，你会继续允许我叫你的名字。”方多病抬起头，眨巴着眼睛。
李莲花用手指弹弹他的额头。
“你啊，我让你叫主人的时候你就得叫！”
方多病笑了笑，这不是因为害羞，他的身上已经几乎失去了害羞这种情绪。
他笑仅仅是因为对面是李莲花。
“李莲花，谢谢你，让我找到了自己。”方多病望着李莲花的眼睛，认真地说道。
李莲花没有回答他，他看向天空中飞远的鸟群，慢慢消失在山林里。
许久，李莲花回过头，望着身下跪着的人，缓缓开口，只一句话便让他心头悸动——
“小宝，我需要你，在任何时候。”
傍晚，方多病看见楼梯口的花瓶里，俨然插着一根风干的莲花苞。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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